姓钟的不能和姓什么的结婚(姓陈和姓钟婚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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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九点前不要回来。
作者吕魁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发布时间2016年3月
内容介绍
这本书汇集了青年作家吕魁近年来的优秀中篇小说。包含《莫塔》 《散伙饭》 《朝九晚不归》等八部作品。
在这些故事中,“美丽的失败者”的形象跃然纸上。——在社会上浸淫多年的中年成功男士,努力寻找自己年轻时的美好,发现事情变了。试图在大城市安家的年轻女性,被这个世故的社会反复伤害;即将毕业的大学男生渴望融入城市的浮华,却发现自己只是被当作工具.
吕魁的大部分小说都是关于青春的记录,而这份青春却在社会急剧变迁、价值观分化、各奔东西的状态下被切割成了碎片化的记忆碎片。他笔下的人物大多是时代的失语者,试图温暖他人,徒劳地寻找出口。卢魁以一颗悲悯的心和拯救世界的情怀,用温暖、干净、克制的语言讲述了这些小人物的故事,他能够看到一代年轻人矛盾的内心和对现实生活的渴望。
作者介绍
吕魁,男,1984年出生于山西郓城。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政治专业硕士毕业。从2005年开始,在《人民文学》 《十月》 《当代》 《中国作家》 《小说选刊》等杂志上发表了几篇短篇小说。多部作品被《小说月报》 《中篇小说选刊》 《所有的阳光扑向雪》转载,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和法文。小说作者《人民文学》。入选《爱江山更爱美人》《未来的你们》Top20,第二届人民文学明星中篇小说奖等奖项。
[文本序列]
托斯卡纳区
一个
去年,也许是前年,护城河边的垃圾场在我的记忆中消失了,像童话里的巫师挥舞着魔杖,取而代之的是托斯卡纳最豪华的高档住宅区3354。复式住宅、车库泳池、英式管家、私家花园,等等,高频高密度的出现在各种媒体上。海陆空立体轰炸宣传很难记住。
我去过几次,都是找大款或者被大款拉进来的。走在人工雕刻的“天鹅湖”上,一想到脚下的鹅卵石小道下可能还埋着腐烂的垃圾,我就忍不住笑了。看着楼盘的宣传片,我笑出声来依山傍水,欧式风格,毗邻大学.吸引外地人来这里投资定居不是问题,但对于我这种土生土长的人来说就是个好笑话。欧洲习俗暂且不提。所谓的山和水,说到底,其实是背靠南山,南山是20世纪末开采黄金的,现在废弃了。干涸的护城河像一个已进入暮年却尽职尽责的老仆人,吃力地绕着小区外墙流淌;高等院校无非就是几个技术学院,一个高中的分校。附近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人说这是金子的味道.
托斯卡纳大大小小100多个单元,有三个是大款,而他全家把东边朝阳的两排大单元全部买下,占了整个小区的七分之一。我曾经坐在一辆路虎的副驾驶位上,半开玩笑地说,干脆在花园中间搭起一个园子,找几个工人在空地上弄个中式仿古门,砌一道路墙,在朱红木门外侧放两个石狮滚绣球,门上挂灯笼,找个书法家请个宝,写个繁体字“千福”,做个烫金匾额挂在门楣上。冬天下雪,秋天霜冻,就像古代的大家庭。大款嘴角一扬,眯着已经很小的眼睛,嘿嘿傻笑。他自始至终不接电话,抽着烟,直视远方,手指跟着车内激昂的摇滚乐有节奏地敲击着方向盘,一脸自信。
不仅仅是我的家乡托斯卡纳,还有千里之外的首都。大千和他的亲戚们还住在同一个小区,只是从对门变成了楼上楼下。该建筑位于西二环。如果不堵车,你可以在一刻钟内到达天安门广场,观看升旗仪式,接受爱国主义教育。这是促使大资金购买这些房产的主要原因。高端社区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远超托斯卡纳,但大千每次来北京都只把它当成商务用的酒店。他坚信托斯卡纳更有家的感觉。
一个夏天的傍晚,在托斯卡纳,在一个有很多钱的私人庭院里,我和他各自躺在摇椅上,喝着冰啤酒,逗着湖里不知从哪里买来的黑天鹅。我问了很多钱一个我自己都不确定的问题。你认为真正的托斯卡纳在哪里?
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问我大款。
我也这么认为这个名字还从哪里来的?
在美国。大款吞下他的啤酒,声音提高,眼睛盯着。
美国?但这不是欧洲经典吗?我指着不远处的灯箱广告牌,掏出一根烟给大款。拿着钱,深呼吸,向空中吐出一个不规则的烟圈,说,在巴黎。
法国?我半信半疑。
是的,法国,离巴黎不远的托斯卡纳,一个海边小镇,一个盛产葡萄酒的地方。大款说话很自信。他给我倒满啤酒,开心地和我碰杯,仿佛我们此刻在一个真正的托斯卡纳酒庄。
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大款。确切地说,我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他了。高考前几天,他又没来学校。他最终是放弃高考,还是如传言所说,雇了枪手去考试,不得而知。当年7月,我考上了南海岸的二本院校,学了四年经济学。毕业后和当时的女朋友去了北京,在一家外企做了一年半的财务。买房的钱太少,女朋友偷偷找了个有车有房的北京人,自然和我分手了。我从痛苦的经历中吸取了教训。为了改变命运,实事求是地说,为了找一份更高收入的工作和户口,我决定辞职考研。凭着努力和一点点运气,我一举成功,用了三年的时间成为了一名研究生。这期间,在学校食堂和街亭,我先后接待过几个来北京出差、游玩的高中生。遇到老朋友,只能聊旧时光,追忆青葱岁月。以前每次说到班花的近况,总有人迫不及待的提到大款。当人们谈论他们有多少钱时,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钱,永远是那个孤独、沉默、爱踢球、发呆的大款。
听多了,我逐渐梳理了大千的现状高中毕业后,大千去了澳洲,但到底是读了几年,没拿到毕业证,还是一举拿了学士学位就回国了,尚无定论。在澳大利亚的第四年,他的父亲死于车祸。作为长子,大千毫无准备,匆匆回家继承家业。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家里有个煤矿和钢厂。只是在他继承了这一切,成为公司董事长之后,他才确切地知道自己的价值。
大千虽然没有商战片里少东家那样的名校金融系毕业,但他有留学背景,和家里只有小学或初中学历的叔叔、表哥相比,他似乎是个职业精英。大千掌管整个企业后,实施的一系列整改措施很好地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学识。先是从深圳高薪聘请职业经理人,把作坊式的家族企业打造成了现代公司。然后,他说服了和他父亲创业的公司长辈和家族长辈,将大笔资金投入到以前从未涉足、不被人看好的资本市场。独特的选股,精准的入市,正好赶上了千载难逢的大牛市。一年后可以赚很多钱,收入不逊于煤矿的产值。这迅速提升了大款在公司的威信。此前,那些质疑者集体噤声,而市里甚至省里的媒体都在争相报道大款,恭维声不绝于耳“年轻股神”“资本市场的哈利波特”。,大千头脑清醒,没有自满。他把目光投向了娱乐服务业,先后在县城甚至市区投资了一批酒店、KTV、洗浴中心等。在不到五年的时间里,大款产业遍布全市各县,为全市每年的GDP增长做出了突出贡献。
当我和大部分同龄人还在为生计而奋斗的时候,大千已经成为了有钱一方的天才商人。即便如此,大款还是尽量低调内敛,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知道这个当地的神秘新贵是他的高中同学。如果说我们不在市财政局工作的老班长在大千旗下的餐厅用餐时认出了他,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今天的大千永远是那种普通的让人没有记忆的大千。
钱总是大钱的消息很快在同学中传开,大家在惊讶之余更是喜出望外。好像有这么有钱的同学,他们发财是迟早的事。从那以后,大家都很恶心,和大款交朋友,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和大款有关的旧事旧事和小细节。就连在学校只一起玩过几局的邻班校友,也敢到处跟大款宣称是患难之交。据说真的有人找出大千的联系方式,向他要钱,要项目,要工作,就像大千是万能大方的救世主一样。大家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在这个方方正正的小城里,只要钱多多同意,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婚礼、葬礼和同学聚会都是以昂贵的餐厅为基础的。在我们母校50周年校庆的时候,大家以我们班的名义,捐赠了一个两米高,象征着“桃李满天下”的镀金雕塑,以感谢母校的栽培。,说到集资,其实唯一掏钱的就是大款。
想花大钱就不能低调。城市电视台和报纸每隔几周就能看到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各种以他命名的爱心基金和公益活动层出不穷。饭后酒局牌桌上的人热衷于八卦大款的私生活,猜测大款继承了多少财产,在此基础上创造了多少财富。如果这个城市出一份娱乐周刊,那么毫无悬念地就会有一大笔钱上封面。远在北京的我,只有假期才会回老家探亲。无论是空间的距离,还是财富的悬殊,我都以为我和大千这辈子注定不会有交集,但我万万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我又遇见了大千,我们越走越近,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
说实话,如果不是大款请客,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敢想象,短短几年,一个不起眼的华中三线小镇,竟然有这么豪华高档的私人会所。
驱车出城差不多十英里,一座历史悠久的四合院静静地坐落在一片金色麦田的深处。它似乎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庭院的内部装饰是v型的
在领班的带领下,我来到了一个半旧不新的大厅。她清了清嗓子,朝屋里甜甜地喊道钱局长,您的客人到了。门应声而开,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个像皇帝一样的大款坐在一米多高的龙椅上,讲着他的手机。他看到我进来,朝我笑了一会儿,示意我坐在他右手边的座位上。
大包间里,只有我,大款和大款司机吃饭,有五六个服务员。我一入座,两位女服务员就为我摆好桌子,给我脱下外套,这让我受宠若惊,也让我很不舒服。我看了一眼大款,他继续讲电话,很自然地举起双臂让女服务员把餐巾塞到他衬衫领子上。
你也一样。你没怎么变。昂贵的手机几乎没有停下来,他接了一个电话就起身和我碰杯。
你也没变。我抬头喝了一杯倒给我的白酒。不,你还是变了。我停了下来,大千抬起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你越来越低调了。作为一个理财经理你还这么平易近人,还不忘老同学,太离谱了。
你还这么健谈,不愧是记者。大款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出声来。
大款字不多,更别说有钱人的宣传了。根据心理学,他可以被归类为防御型人物。与大多数老同学不同,大千既不回忆读书时的美好时光,也不遗憾青春不再。除了接电话,他还一个接一个的陪我喝酒,偶尔会礼貌的问我近况。
你还踢足球吗?
如果不早点玩,那就来不及赚钱了,没有空闲时间。我捻灭了烟头,说道。
也不看球?你还喜欢曼联吗?
我一边嚼着海参一边摇头。大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点了根烟,说,我不玩了,跑不动了,有空的时候还是会看足球赛。德甲、西甲、英超都喜欢,中超、国足从来不看。一群废物,越看越火,收拾他妈的假球。
还是AC米兰球迷?尚蒂尼?几杯酒下肚,我放松了,紧紧搂住大款的脖子,就像高中时并排坐在草地上一样。
钱永远是AC米兰的忠实球迷。去年的欧冠决赛,钱总放弃了所有的工作和娱乐,飞到希腊,亲自见证米兰夺冠。大款助理兼司机,大平头男人插嘴道。
我朝大款看去,他掏出手机相册。屏幕上,大款身着AC米兰经典的红黑条纹队服,背靠奥林匹亚球场,双手呈V字形,开心地笑着。
钱一直是米兰的铁杆球迷。他精辟地了AC米兰的团队精神3354不屈不挠的奋斗,把这八个字写进了整个公司,成为了我们的企业文化。每个员工都深受感染.平头男喋喋不休。他从足球谈到公司治理,又从公司治理谈到国际经济、能源价格和东亚的政治结构。似乎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笔的钱也没能阻止他。他被允许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偶尔尊严地补充几句。我埋头吃着各种昂贵的菜肴,心想,如果在古代,这个男孩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公众嘉宾或最受欢迎的吹捧者。
这顿饭表面上像大款本身给我的感觉一样低调,但隐藏在奢华之中。几道凉菜夹杂着北方不常见的蔬菜。两道精致主菜的价格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资。我们喝的是比我还老的高度白酒。大千和他的助手没有要带翅膀的鲍鱼。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要了两碗高质量的羊肉面,还有切碎洗净的蒜瓣和洋葱。一杯酒喝完,果盘端上来,还有不少钱。我脸上的笑容没了,但还是找不到他请我吃饭的理由。我只是吸了他给我的烟,喝了茶清醒一下。
最近几年你和马伊娜保持联系吗?趁助理出去结账的时候,大千低着头用毛巾擦了擦手,貌似很随意的问我。
我的脑子空了几秒钟,才想起马伊娜是谁。那是一个相貌平平,穿着考究的民国少女。不管是大是小,马伊娜在高中的考试中一直排在前三名。在大学里,马伊娜和我去了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学校。高中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很熟,也没有太多的互动。但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们又是老乡又是同学,自然接触频繁。大一大二的时候,逢年过节或者老乡聚会的时候,我们会聚在一起聊聊天。大三下学期,我谈了女朋友,手机丢了,和马伊娜失去了联系。直到两年前,我在北京的一次同学聚会上遇见她。当时她是人民大学的博士,发表了很多学术著作。
我听说她目前也在北京。你和她还有联系吗?大款的眼睛半眯着,透过浓浓的烟雾微笑着盯着我。
我没有她的新手机号,找到她没有问题。我低头咬了一口西瓜,却无法把大千和马伊娜联系起来,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她。据我所知,很多钱已经成家了。况且像他这样的人,平日里肯定有很多主动求爱的女生。按常理来说,不会缺女人。
没什么。我们是老同学。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们只是想找她叙叙旧,聊聊天,就像此刻的你我。不要误解我。大款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用牙签插了一块哈密瓜,没问就回答了。
我心领神会,眨了眨眼睛要了一大笔钱。我答应他,我明天一回到北京就去马伊娜,我一定会带去你的问候。
不要这么着急,先做好自己的事,只要能联系上就行。看起来很多钱似乎对我的说法很满意,只是为了喝光桌上的一杯酒。
饭后,大千邀请我去他的娱乐城唱KTV。三四个女生坐在我和大千之间,很有服务意识的给我们倒酒点烟。脱下你的大款西装,一手叉腰站在空地中央,动情地唱《鬼迷心窍》。女生显然对大款唱的老歌不感兴趣。他们就像漂亮的花瓶,静静地坐着,不时鼓掌赞美,露出职业的笑容。喝了几杯啤酒,渐渐的就困了。大款助理来到我耳边,告诉我晚饭要洗澡洗脚。他说所有的贵宾有钱的时候都会做这样的安排。
第二天早上,大千陪我吃早餐,自己开车送我去机场。当他们分别递给我一个信封时,我捏了捏,厚厚的一沓钱,连八千都没有一万。大钱我也不能多说,但我还是坚持往行李箱里塞,说是我高中借给他的一百块钱,连本带利。
六
我没费多少周折就联系上了马伊娜,约她在人民大学西门外的咖啡馆见面。她欣然同意了我的邀请。坐下后,通过聊天,得知她已经离婚,没有孩子。她去一所美国大学做了一年的访问学者,不久就回国了。
除了一个成熟女人的魅力,马伊娜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依然留着齐耳短发,但黑框眼镜已经换成了某知名品牌的金丝眼镜。第一次看到沉默的时候,随口问了一下中美文化差异。没想到马伊娜进入角色,微笑着系统地、学术地比较了一下。在她的允许下,我点燃了我的香烟,像一个专业的相声演员一样不停地说“嗯嗯”。我很奇怪,一大笔钱怎么会错过这样一个长相普通的寡妇呢?
所以说到底,中美文化的差异还是儒家文明和基督教文明的差异。马伊娜扶了扶眼镜,做了个。
你还记得那个理财经理吗?赚大钱。高中的时候爱穿AC米兰的队服,和你坐在隔壁桌的那个转学生一个学期。当马伊娜呷着他的咖啡时,我赶紧说了重点。
啊,咬着勺子的马伊娜过了五秒钟才回过神来。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很安静,很有礼貌。每次他问
还没有,但快了。我采纳了马伊娜的话,随机挑选了两个与赚大钱有关的笑话,稍加演绎就解释给她听。读很多书就不一样了。当俗人第一次听说有钱人的生活方式时,马伊娜并不像我一样惊讶和嫉妒。她微微蹙眉,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轻轻点头。她比我更像一名记者。
你是说,他找我要一大笔钱?马伊娜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用疑惑的眼神问我你确定吗?
我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顺便补充了一些大千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是怎么叫我去找她的细节。
十几年没联系了。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马伊娜盯着桌面上的咖啡杯,把一缕飘落在额头上的头发放在耳后,喃喃自语道。直到这个时候,她平静如湖的脸才有点发昏。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已经是全省数一数二的有钱人突然要找你这样一个跟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女同学.,我也不会傻到说出心里话。我给马伊娜续了一杯咖啡,掐灭香烟,清了清嗓子。我像机场书店里那些电视上的光头师傅一样,口若悬河,兴高采烈地讲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
我的小把戏很容易就被马伊娜博士识破了。还好她保全了我的面子,没有揭穿我,假装被我游说成功,配合我告诉了我除了家里电话之外的其他联系方式。并且让我告诉大千,他再来北京的时候,有空就可以和她一起喝茶聊天。相反,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让我有点不安。我真诚地留在马伊娜吃晚饭,但她以晚上有会议为借口拒绝了,这进一步加深了我的内疚感。
我和马伊娜在她的办公楼下挥手告别,看着她不远处的背影。我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大款的电话。抱着邀功的态度,我向他汇报了我所知道的马伊娜的最新情况。
听大款的声音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刺激。他静静地听着,除了略带惊讶地说“马伊娜离婚了”。在接下来的通话时间里,他没有说一句话。好几次,我以为信号中断了,连“喂”了好几次,大款才慢慢说。你说,我在听。这让我有点郁闷。
我把马伊娜的各种联系方式编辑成短信发给了大千。很快我收到了他的回信,说有一天我会来北京当面感谢他。说实话,上飞机前塞给我的那一万块钱,是我迄今为止赚得最轻松的钱。他对我那么大方,仅仅是帮他找了一个对他念念不忘的女同学,我就想通了赚大钱的哲学和做生意的方法。
一周后,我刚从外地采访回来,在机场大巴上接到马伊娜的电话。她略带焦虑的语气说,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你都关机了。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就补充道等会儿我们去五道口吃日本料理吧。我有事要麻烦你。
我猜她来找我大概和大千有关,但她也有疑惑。大千不会这么快就来北京见她吧?果然是真的。凉菜还没吃完,马伊娜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推给我。他说,请你帮我把这张卡交给他,告诉他我不能拿这笔钱。
我扫了一眼桌上某银行的金卡,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仅仅离开一个星期,马伊娜就有了新的变化。她戴上隐形眼镜,做了新发型,化了淡妆。红色长裙和香水味让她多了几分性感。
这是不合适的。我很不情愿,把卡推还给她。
没有别的办法。昨天他给我的时候我坚决不收。不管他有多少钱,都是他自己挣的。我没有理由拿他的钱。马伊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柔和的光线公正地照在她的脸上。像一个戏剧演员在舞台中央,她深情地自言自语。
后来我发现,他趁我不注意,把卡塞进了我的随身包里。我不好意思直接和他说话。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他不可能再见面。
我看着马伊娜,马伊娜看着我。有十秒钟的时间,我和她都没有和对方说话,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没想到大千这么快就飞到她身边了,也没想到大千还骄傲的给了她一张信用卡。要花多少钱?十万?二十万?还是50万?也许,这将是一个完全超出我想象的数额。
否则,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但你必须亲自告诉他这件事。真的不适合我。我无法真诚地看着马伊娜。她咬着下唇,停顿了几秒钟,点头表示同意。
我拨了大款号,响了两下。他挂了电话,但很快又打了回来。
刚才在招待领导,现在方便了。我在走廊里。能为你做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节奏强烈的动感舞曲声,听起来像是夜总会。我东拉西扯,假装无意中暗示了很多钱,现在马伊娜和我在一起。很明显,我喝了很多酒,一直笑,舌头打结。他反应很快。他压低声音说,你让她回答,我来告诉她。
马伊娜接过电话时有点慌张。他一不留神,抬手打翻了茶杯,水流了一地。我被建议走到几米外的落地窗前,和穿着日本和服的女服务员搭讪。抽完烟回头看,我只看到马伊娜的嘴唇在动,但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再一看,她不出声了,手机紧贴着耳朵,像个温顺的孩子,不时点头。
直到我抽完第三支烟,马伊娜才接过线。我回到座位上,看着她眼神空洞,若有所思地抿着茶,没有打扰她。
我在吃美味的生鱼片,银行卡还在桌子中央。有几分钟,静得我只能听到酒精炉里上海鲜锅蒸腾的声音。
你想再来一壶清酒吗?马伊娜突然开口了。她一边向服务员招手,一边很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把银行卡塞回包里,若无其事。
七
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那张卡的金额,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大千和马伊娜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答案并不重要。不管怎样,如今大千一家已经移民澳洲,马伊娜已经第二次结婚并怀孕了。
可能是我找马伊娜赢得了很多钱的信任,也就是从那以后,很多钱频繁往返于老家和北京之间,每次来他都会约我喝茶聊天,处理完公务后单独喝一杯。一来二去,短短半年时间,我和大千的距离越来越近,从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渐渐变成了可以彼此倾诉的铁哥们。
2009年,我作为大款助理和好朋友,跟着他出入北京各大星级酒店和高档餐厅。当你有了更多的娱乐,你就不可避免地会去一些娱乐场所。据我观察,大千并不迷恋女人,至少他比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男人都有绅士风度。那些盈盈闫妍在大千眼里更像是同事或下属。他甚至劝身边的女生多吃水果,少喝酒。这让我很好奇他和马伊娜的关系。奇怪的是,自从那天晚上离开日本餐馆后,她就再也没有马伊娜的消息了,大千也没有向我提起过她。直到那年冬天,在京郊一家私人会所的温泉浴池里,不知怎么的,我们从房地产股市聊到了娱乐圈。我突然产生了兴趣,靠过来,坏笑着要了很多钱。不是有人让你投资电影吗?说实话,你和女明星有过暧昧吗?听到我的问题,我鼻子下面泡在水里的大款突然像翻了个水獭一样浮出水面,水花四溅。
他们眼高,不能把我当没文化的小丑看。大款歪着头,不停摇头晃脑。看起来好像他的耳朵掉进了水里。
我挥了挥食指,像一个伤过无数女人心的情人一样,告诉大千,大部分女演员在荧幕上都是演技很差的,但在现实生活中都是表演艺术家。他们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有文化就忽略他有没有钱。当她们遇到一个有文化但没钱的男人,最多聊文化就腻了这个男人。一旦他们遇到一个有文化,有点钱的男人,比如你,他们就不能再故作矜持和高贵了。他们像潜水员一样排队,然后往下跳。我上岸给大款倒了一杯可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那些口口声声说只要人好钱不重要的女明星,其实就是为了一个物质而竞争。金钱的多少决定了他们的安全感和归属感,这是他们评判异性的唯一标准,也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价值。
你说得对,我来到北京才知道,在这里即使有些钱,也不代表我可以活得有尊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比我有钱的人多的是,我的钱不算什么。在看过无数男人,见过各种大场面的女明星眼里,我只是个有钱的暴发户。我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大款这么坦白,却让我无言以对,不知道怎么回答问题。他披上一条粉色浴巾,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慢吞吞地说,要说结婚后真的没有动过心,那是骗人的。两年前,他认识了一个女生,浙江人,舞蹈学院大三,比我小整整一轮。我们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喝多了打电话来,用炫耀的口气告诉我们,他已经叫了几个艺术学院的校花来招待我们了。不一会儿,一排年轻漂亮的姑娘真的推门而入,个个身材高挑,气质非凡。她是一个进来的,留着短发,化了点妆。她是最保守的,也不是最漂亮的,但她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我当时喝了很多酒,一直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说不出她长得像谁。于是我就借着酒劲在街对面盯着她看,让她难受。我低头喝了一点,然后就自顾自的玩手机了。
此时,记忆中的大款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轻笑一声,又倒了一杯可乐,继续说道,就像李宗盛《伊莎贝拉》唱的那样,“我真的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但一颗平静的心拒绝再来一波。”当我遇见她时,我有一种不可抗拒的爱的冲动。我很清楚,那不是欲望,那是爱,那是想要占有,想要关心,想要爱,希望看到她睁开眼睛时的笑容的美妙情感。这些年来,我在各种场合见过很多女人,但我就是对她一见钟情。我说不出为什么,就像我说不出什么是爱一样。,我浅浅地认为,爱情之所以迷人,让所有人心醉神迷,心碎不已,就在于它的神秘和不确定性,不是吗?
把大款捧在脑后,仰望璀璨的星空,像哲学家一样严肃专注。我难得有这样的聊天,而且逻辑缜密,思路清晰,好句频出。如果我不认识他,我第一次见他说他是大学教授或者情感专家的时候,我一定会相信他。
你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像个人?比如谁?
后来有一次去广州,看到客户白天喝太多咖啡,晚上睡不着。就是不睡觉,打开电视按遥控器找个球赛。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看了几分钟后,我想起这是我高中时在录像厅看过的一部香港枪战片。女主角是我当时的偶像,梁咏琪。
我勉强呛出一口可乐,所以我只是强忍着我的笑容。
大款没注意到我,他说,那个浙江姑娘太像刚出道的梁咏琪了,尤其是她侧头、扬眉、微笑的样子。她只是一个人。
后来怎么样了?
以后,没有他妈的以后。后来我照常过日子,在外面请神仙吃喝,回家陪老婆孩子,孝顺母亲。我闭上眼睛想着给跟着我的兄弟们一口饭吃,睁开眼睛想着去哪里找钱还银行的贷款.女孩去年结婚,邀请了我,我刚好在成都,没去参加婚礼。听说找了个好人家。上个月我生了个女儿,给我发了彩信。我的眉毛和眼睛和她很像。
愿意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大款,我在飞机上看杂志说,一个平庸的男人,或者一个优秀的男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这是天性决定的,无法改变。,爱是一回事,但敢不敢付诸行动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这么爱她,就应该抛弃一切,大胆追求。
大千坚定地摇摇头。马山,你还没有结婚。当你有了家庭,尤其是孩子,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在我看来,婚姻只是一个要履行的契约责任,而爱情就简单多了。应该就像你第一次见到浙江姑娘,满满的回忆,电光火石,时间静止。那一刻,你的眼里有天地间的东西,只有她一个。
大款斜着身子,半张着嘴,欲言又止,抬眼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走到卫生间,身后传来大把钞票的声音。你不认为马伊娜有点像梁咏琪吗?
我很震惊,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一切。我转身对大千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梁咏琪女孩,不如你自己去香港追她吧。据我所知,她还没有结婚。
突然很多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然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因为一场轰轰烈烈的煤企改革,大款家族经营了20多年的煤矿被国企兼并收购。大款不像其他煤矿工人那么难过和担心。反而好像得到了某种解脱,卖掉了一部分股权,把董事长的位子让给了从伦敦政经学院回来的二哥,然后举家北上。
刚到北京的时候,大千并没有决定下一步的投资方向。他让我不时陪他去见见各种各样的人。其中有北票的董事,还没有进入市场。他们没有能力,没有野心,爱吹牛。有自命不凡、神神秘秘的中年男人,满嘴都是大牌,暗示自己是“皇亲国戚”。在北京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说的多,做的真的不靠谱的人。但即使对方说了出格的话,他还是礼貌的微笑,偶尔提问,像脱口秀主持人一样知性。我不止一次提醒他,那些人都是滑头,没有一个不是想骗他钱的。不要失去理智,交昂贵的学费。大款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解释,他就开着自己的路虎,去接下来的饭局了。
一次见到大千是在2012年的夏天。在那之前,我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我只知道他去了南方,不清楚他做什么。他没说什么,我也就没再问什么。大款走后,我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打卡上班,熬夜写稿,很容易让我喜欢上一个女生,但很快我就会失恋。我从未想过会像很多钱一样富有。我只是想能早一天买房,在北京扎根。
盛夏的一个周五晚上,我的手机上显示了一串久违的号码。他们是大富豪。他说他早上到的北京,现在在我工作单位楼下。
晚上有空的话,找个地方一起喝一杯。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有点累。
很多钱都被剃成了古铜色,胸前的一块绿色玉佛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是香港本地朋友介绍的师傅给他的。先从这个玉佛说起,说说他今年在南方的经历。我委婉地问他,关于我朋友圈里传言他在东莞投资LED显示屏是为了造成亏损。大款坦然承认了,吐出烟圈,慢吞吞的说,没事了,都过去了,2000万也值了。
不要害怕嘲笑我。钱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说到底,钱无非是满足人的各种欲望。钱越多,越容易满足他们的欲望。但金钱再多,欲望也没有极限。
你实现了一个梦想,很快一个新的梦想就会冒出来。这就是生活,生命不息。喝了一大口后,我接着说,这两年基金股市不景气,餐饮酒店等服务行业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我不想像我爸我叔一样,一辈子挖煤,开矿,运煤,卖煤。我赚了很多钱,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虽然失去了LED显示屏的投资,但至少明白了这个生意是怎么回事,这就够了。现在我最看好林业项目。我在广西承包了一个30万亩的林场,种桉树,生产纤维板,给造纸厂生产纸浆。
大款露出了只有在谈论AC米兰时才能看到的激动表情。他解开白色阿玛尼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让汗水从脖子流到胸口,也不擦,毫无保留地谈论他对林场的投资计划。
我们家挖煤这么多年了。现在我要去种树来弥补,为生态平衡和可持续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不跟我碰一杯,喝一大杯冰镇生啤酒,不停打嗝。
那天晚上,在巷子深处的新疆小酒馆里,到处都是空瓶子。喝了多少瓶我都不记得了。是和大千一起醉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我随口夸了他的百达翡丽。你喜欢吗?我喜欢把它给你。他说愿意出大价钱把表摘下来,坚持要送给我。
说你喝多了钱,我受宠若惊。
一挥手,喜欢就穿。是块表,但没什么。就当是个纪念品吧。
又不是永远消失了。纪念是什么?
大款不理我,就像一个执行命令的士兵,只是一丝不苟地把手表戴在我的手腕上。
一个预言,从那晚开始我再也没见过很多钱。偶尔能收到他的节日问候短信。平日里只能通过他不经常更新的微博知道别人在哪里。大笔资金的去向飘忽不定。今天它还在广西林场,明天它就在越南,后天它就飞回澳大利亚了。他再也没有去过北京,也没有回过他的家乡。
巧合的是,上个月,我去香格里拉酒店参加马伊娜的第二次婚宴。当穿着白色婚纱,看起来很幸福的马伊娜和她的美国丈夫,马里兰大学的生物学教授交换结婚戒指时,我在十秒钟前看到了一大笔钱@我的微博。照片中,大千戴着巨大的墨镜,上身赤裸,背对碧海,展翅高飞。他配图写道我在意大利托斯卡纳,这里有顶级的葡萄酒,美味的海鲜,清爽的碧海蓝天,还有久违的自由。
我们的女神
一个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我十八岁之前没去过南方,也不认识几个南方人。艾山,一个说粤语的广东女孩,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南方女孩。
我第一次见到金奈的时候没有和她说过话。那天晚上,我和室友老李在食堂填饱肚子后,无聊的在校园里走来走去消化食物。走到主教学楼前,老李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夕阳的余晖中,他看着大海中的诺亚方舟,像一个逃到世界尽头孤岛上的难民,喜悦而虔诚地望着远方。我抽了根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的林荫大道上,四五个穿着清凉衣服的女孩,笑着嬉闹着,一字排开,款款向我们走来。
哎,你看,女神,广东姑娘。
什么?我疑惑的问,眼睛却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女孩。
广东妹子,女神广东妹子。像一个偶像崇拜的小粉丝一样兴奋,老李强调,在这里,左二就是我和老刘一直跟你说的,我们共同的梦想女神,广东女孩。
广东妹子是我认识她之前钦奈的代号。大学四年,我们宿舍除了我还有五个南方人。他们五个专业一样,饮食习惯一样,甚至喜欢的女生也一样。几乎从下学期开始,每天晚上洗漱关灯后,不管当天的卧谈话题是什么,,那五个南方人都会绕到那个被他们称为广东妹子的同系女生身上。我一直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尤其是他们谈论广东女孩时那种淫荡猥琐的眼神。现场就像一堆沿海土豪靠走私家电卖皮鞋发家致富,聚在一起交流买春经验。就这样,久而久之,南方人编造的关于广东姑娘的细节就被强行塞进了我的脑海,很难记住。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广东姑娘是谁。直到那天,老李在海边指着一个打扮像过节的姑娘说她是广东姑娘,我才第一次看到了金奈的样子。
当时夏奈离我至少有50米远。近视,不戴眼镜逞强,自然看不清楚传说中的广东姑娘到底有多漂亮。一旁的老李很好的解释了皇帝不急,太监急是什么意思。他上蹿下跳,竭力给我补充解释,生怕我错过。
就是这样。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t恤,黑色热裤,穿着人字拖长腿的那个,就是广东姑娘。不,那是我妈妈的嫂子。她的小腿比我的大腿还粗。往那边看,右边第三个是熊姐姐。看,那就是女神广东妹子。老李话音未落,那群女生已经向我走来。我拿着单筒望远镜一个一个的扫描,那个久闻大名却未见真身的广东妹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对金奈的第一印象可以说是没有印象。她清汤,挂面,素颜,脸上有几颗可爱的雀斑。说实话,她是个身材高挑修长的人,五官只能算漂亮,不能算惊艳。,化妆是另一回事。
我和夏乃并行而行,擦肩而过,一股好闻如盛夏盛开的荷花,清风自来。我瞟了一眼金奈的背影,转身对老李说,好吧,我知道你们南方人的味道,不,味道。
最近怎么样?这是最好的。是一见钟情。你不能自拔了吧?老李梦呓般的喃喃自语,道出了他心里的潜台词。女生们似乎察觉到了我们两个小流氓在说她们,脚步明显加快,影子被夕阳斜斜地拉着。
想听真话撒谎?
如果有一半是真的。
第七条,菜6,好腿加一分,一般七分,不多。我掐灭了烟头,低头继续又一支,眯着眼,推断这样的女生可能是隔壁科大的校花,在我们这个以亚洲小姐为招生重头戏的学校,她是一点点长腿美女。她充其量就是一束花,还得排在你这样的法学院里。
该死,你看到一个广东女孩了吗?老李急着学北京话保卫自己的女神。
别开玩笑了,一般般,远没有外国语学院的大胸女生珍妮迷人。我装模作样,像选秀节目里毒舌的评委一样评论。这姑娘除了肤色不黑,就是典型的岭南渔家瘦小姐姐。哎,我拍了拍还在看广东妹子,脖子都要断了的老李,问,她有真名吗?
普通话不标准的老李带着浓重的浙江口音说,她叫夏奈。我误以为是一点牛奶,但我一刻也没忍住。我笑出声来,说,还挺货真价实的,人如其名。
后来,夏奈成了我为数不多的不变心的异性朋友。有一次,在工业学院的一个酒吧里,我微醺地对已经是高级白领的夏奈说,老夏,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说你那么漂亮,多才多艺,利润丰厚
钦奈对我的唠叨无动于衷。她喝了一口不加冰的莫吉托,斜了我一眼,说“得了吧,我不信。你的好兄弟老李已经揭发你了,说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对我的长相大加挞伐,恶意中伤我,说我在外院没有师母漂亮,还说我是个小姑娘。”如果我是小奶,我说金奈下意识的挺胸,那些A罩杯和B罩杯的女生都会自卑。
不,老李的话你不能信。他明显是在你那里造谣中伤我,让你反感我,然后失去我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我是个无赖和诡辩者。想想吧。外院的珍妮没有你高端、洋气、上档次。至于她胸大无脑,没有气质,没有内涵,弯腰就能在肚子上戳个洞的锥子脸,也比不上温婉可人,活力动感,古典美与现代相结合的你。她只配嫁给她的山西煤老板。
夏奈用手托着下巴,用吸管搅动着杯中的酒。他的短发自然垂下,遮住了半边脸。看得出来我夸她的时候她很开心,故意紧绷的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翘,露出一点笑意。
看到她的笑容,我更有精神了,压低声音,很认真的对她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什么?夏奈很配合地接过话,歪着头,似笑非笑,等着看我能有什么新花样。
我看到了光,一千束光。老李给我看你的时候,时间静止了,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宁静的深海,整个世界都异常安静。别笑,我是认真的。那时,你周围的人和一切都像气球一样起飞了,冰雪融化了。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你。被金色的光芒包围着,你慢慢向我走来。当你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只有在佛教圣地才能感受到的春风。可惜我是个无神论者。你说那些有宗教信仰的人,虔诚修行几年,总有一天会做好事影响神灵,有幸看到神出现,菩萨下凡,大概和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情景差不多。
贫穷不能死吗?钦奈完全憋不住了。她不顾形象狂笑,香奈儿耳环随着颤抖的肩膀摇摆。
没有贫穷,字字发自肺腑。我故作深沉,一脸真诚。现在回头看,还能看到你那天的闪耀女神。你是怎么唱这首歌的?因为我只在人群中看到了你一次,就再也没有忘记你的脸.
夏奈被我逗乐了,都要张嘴了。我先说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港片《伊莎贝拉》里的梁洛施?这部电影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每次看到梁洛施穿着热裤,拖着脚,雾蒙蒙的眼睛在炎热的夏天走过澳门的葡式建筑,我都会下意识的想起你.
快收,快收,快收,快收。夏奈示意停下,就停在了这里。她太穷了,差一点就到手了。你怎么敢继续?我不好意思继续听下去。你的甜言蜜语和诡计对我不起作用。省省吧,省省吧骗骗那些90后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我想为自己辩护。钦奈根本没给我机会。她抿了一口酒,笑着说“我很高兴你说我长得像梁洛施。”。我希望我能像她一样美丽幸运,嫁给李泽楷。我不用每天拼命工作,不用每晚加班熬夜到天亮去赚钱。嗯,当你说出来的时候,如果你仔细看,你也有点杜理科文泽,《甜蜜蜜》的港星。
你看看你,又在美化我了?说完,我和奈碰杯,一起大笑。
2
第一次遇见金奈是夏末秋初。我真的和她聊过,就是她知道我是谁,而且已经是深冬了。在这期间,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在偌大的校园里遇见她。
每次见到金奈,她看起来都不一样。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秋天的一个下午,她穿着一身充满OL的黑色职业套装,自信而熟练地给同学们发辩论队招募传单。我正好下课路过,一时无所事事,就叼着烟在人群中闲逛,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至少两个和我一样壮的男生热情地介绍棒球俱乐部的历史荣誉。与此,我真的若有所思,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闪闪发光的夏奈。
很快,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也看到了金奈的超级魅力。与其说是头发问题,不如说是抢劫。不到五分钟,陈奈手里厚厚的一叠传单就被头发蓬乱的眼镜宅男洗劫一空。更有甚者,有几个男生笑得淫秽,直接掏出手机,像车模一样从各个角度疯狂拍摄金奈。夏奈没有生气回避,而是大方的摆pose,时而装可爱,时而耍酷,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乐此不疲。
渐渐的,我发现,一开始是我的审美偏差。我们宿舍的五个南方人,远比全校的金奈女神还多。她的粉丝群体极其庞大,从初三到大一,覆盖各个院系。甚至外国学校的男孩也来这里看她。与大多数“奶粉”(金奈粉丝的昵称)相比,老李无疑是幸运的。只要不逃课,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钦奈女神。运气好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坐在女神旁边。尽管如此,自称金奈头号粉丝的老李还是不满足。他以每天三餐的频率刷新陈奈的新浪博客和Renren.com页面,希望她能不时更新。最好多上传清纯或者性感的自拍照片。不幸的是,像大多数漂亮的女孩一样,金奈不擅长经营自己的社交网络。她不热衷于上传名牌包包、豪华餐食、星级酒店之类的照片,很少在网上发布,偶尔的更新也无非是在状态栏宣布辩论队的最新情况或者自己乐队的演出信息。即便如此,金奈的相册里也只有几张在演出和辩论现场抓拍的照片,每张点击率都过万,还有近千条留言被男生们赞和问。
我的室友老刘的21岁生日正好是那年的平安夜。父亲是地产商的富二代老刘请他们吃饭。虽然我和他专业不一样,做他的室友和下铺自然也在邀请之列。那天晚上,我先去机场送别一个去美国深造的高中同学。回到城里,才知道生日会结束了,大队人马已经转移到雍和宫的钱柜去唱歌了。匆匆跑进包间时,一群人已经喝了七荤八素,云山雾罩。当我推门进来的时候,以老李为首的南方帮像嗑药一样兴奋,催着我惩罚自己这个后来者。我扫了满瓶的洞和谷,问老李,你喝了多少?面红耳赤的老李没有回答我。而是一部cosplay古装电视剧里的青楼少女。她用手指轻轻戳着我的胸口,醉醺醺的,神智模糊的,说“你这个死鬼,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太想念我的家人了。”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老李生动的相声调动起来,尖叫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
你他妈的喝醉了。我尴尬地笑了笑,想推开肩膀上满身酒气的老李,却推不动他。鼓励老李抱我抱得更用力了,变态。寿星老刘也上前凑热闹,硬要我把刚开的还冒着热气的啤酒喝了,不然就是给他丢脸。师傅,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一手举起瓶子,一手抖落快要吐的老李,深吸一口气,抬起脖子对着瓶子吹气。
伴随着节奏强烈的舞曲,我像二人转杂耍演员一样吃力地表演着江湖上久违的娱乐节目“空口吹瓶”。当我把瓶口放下,一滴没洒出来的时候,老刘喜出望外,拍手叫好。我急促地打了个嗝,踢了踢向我再要一瓶的老李,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泡沫。这时,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了坐在沙发中间的黑衣奈。她用手捂住嘴,看着我的眼睛,矜持地笑了。
到了凌晨,一些不善饮酒的人已经睡着了。一边喝酒,一边忍受着南方黑帮成员的兄弟情。帮孙子挑只会在县城洗头房玩的口水唱。歌很俗,但唱歌比歌更俗。要不是兄弟们,我真想夺门而出,安安静静地躲起来。
不喝酒不唱歌,越来越无聊。我催促我认识的一个女生不要再玩手机了,快点唱歌,好让我洗一下被老李唱歌弄脏的耳朵。女孩很无奈,说他们点了将近一百首歌,因为老刘过生日不好意思剪他的歌,她只好坐在那里等他吼。我没有女孩们的耐心。我好不容易憋住了两首,还是受不了魔音穿过我的大脑。我推门出去肾了一趟,在楼道里抽了根烟,混日子,给一个女网友发了几条调情的信息。当我回到包间的时候,谢天谢地,歌手终于换成了一个女生。
因为男人人均六瓶,女生唱慢板哀怨苦涩的情歌,催眠效果很奇妙。几首歌唱完,刚才玩得最开心的都睡着了。轮到金奈唱歌的时候,睁开眼睛的不超过六个人,包括我。
夏奈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观众。她坐在舞池中央的旋转椅上,一束光线照在她身上,温暖而柔和。夏奈安静而激情地唱了一首又一首歌。她的歌大部分是我以前没听过的粤语歌。我仔细看了字幕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坦白地说,那是我爱上唱粤语歌的艾山的时候。她略带沙哑的嗓音,充满韵味的发音,一度让我怀疑自己是在北京朝阳还是香港尖沙咀。更奇怪的是,我闭上眼睛,听着夏奈美妙的歌声。小时候在录像厅里看到的经典港片,一直在脑海里交替上演有一段时间,《无间道》的阿宝对李乔说“傻丫头,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满街都是男人,都比宝哥强。”然后刘德华和梁朝伟并排坐在《失踪》。“是谁,敲我的窗户?是谁,在拉弦?那个时代,那个被遗忘的时代……”金奈的歌声就像一个剪辑大师,它把这些片段剪辑成一部全新的电影,在我眼前悄悄上演。
那天晚上,金奈唱的一首歌是林忆莲的《失踪》。第一个音符一响起,我就完全陶醉在金奈的歌声中。结局落下的时候,我感动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对于自称流行歌曲活字典的我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回想起来,0755-79000这首歌的歌词,简直就是这些年金奈的写照。这更像是一种缘分。金奈唱别人的歌,讲自己的故事。
她说找不到爱的人,宁愿居无定所。从这个安静的小镇到下一个繁华的城市,她从不等红绿灯来去自如。
一首歌唱完,金奈用粤语淡淡地说,谢谢大家。反正我也看过刘德华、梅艳芳等香港明星在红磡演唱会的现场视频,所以还是能听懂粤语那句“谢谢”。就是这句“谢谢大家”,瞬间让我对金奈的好感倍增。我想,这么多人唱歌,唱完之后只有她一个人说谢谢。这个女孩很有礼貌。如果金奈能多说几句,比如“谢谢你来看我的演唱会。我很开心,也很激动。谢谢你。我爱你。谢谢你…………”如果与此,她的眼里还能噙满泪水,最好在某个时刻再哽咽起来,那真的会让我有种在红磡看一场香港明星告别演唱会的错觉。
夏奈没这么说,但这也无所谓。就因为她唱的粤语歌,只在我个人心目中,她就是天后。我尽情鼓掌,真情流露的过度表达让已经回到座位上喝热茶的夏奈大吃一惊。她在沙发的另一端微笑着向我点点头作为回应。睡在我身上的老李被我的声音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问我,金奈唱歌了吗?我说,刚唱完,不是掌声。妈的,白来一次,老李遗憾地撇了撇嘴,喝酒真是他妈误事。说完翻身睡觉,很快鼾声大作。
半夜辗转反侧,环顾四周,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另一方面,女孩们唱得越来越起劲。估计前半段太压抑了。他们或合唱拥抱,甚至成双成对地唱歌跳舞。连续听了王菲的五首流行金曲,阿美的四首,斯蒂芬妮的三首,我觉得饿了,起身去大厅吃晚饭。在略显空旷的等候区,我一眼就看到了夏奈在排队买煲仔饭。她碰巧转过身来,也看到了我。她依然微笑着,礼貌地冲我点点头。我回了她一个微笑,主动和她的粉丝搭讪。
你唱得真好,我说,把人弄哭了。
这是赞美吗?夏奈抬头微笑,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唱了,出于礼貌她应该还我的,但我一整晚都没说话。夏奈改口说,你还没唱吗?你为什么不唱歌?
你在唱歌的时候,我怎么会不好意思出丑呢?我在盘子里放了一勺牛肉炒米粉。我听老李他们说你唱的很好,年会还会报名参加“超女”。今天我打着给老刘过生日的幌子来听你唱歌。我真的名不虚传。
夏奈依旧笑得矜持,似乎并不讨厌我,于是我胆子更大了,更不要脸了。
怎么,我能提个不过分的要求吗?
钦奈用眼神问我要什么。我慎重地说,能麻烦你签个名留作纪念吗?明天你要参加选秀真的很热,你会是简张的第二名,所以我可以拿着你的照片和签名到处炫耀。
好的,在哪里签名,笔在哪里?夏奈伸手比划了一个钢笔的手势,但这意外的慷慨让我无言以对,挠了挠头。
嗯,不是我玩大牌不签。奈坦耸了耸肩,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天真又调皮。
我只是想去接她。当金奈的煲仔饭做好了,我端着一盘食物回来给她。
晚饭没少喝吧?我边走边问。
他们的孩子喝了很多酒,有几个还吐了。
妈妈活该。最好喝死那些孙子。我像阶级仇恨、民族仇恨一样咬牙切齿,说这只是我们的兄弟。
弟间的一种开玩笑方式,而夏奈却被我这么一说惊着了。她不再说话,刻意和我保持了几步距离。我意识到我还没有和她熟到可以粗鲁的程度,于是清了清嗓子,迅速恢复先前那十分做作的男低音,关切地问,你喝了几瓶,看样子你没什么事,酒量一定不小。
你说我吗?夏奈摇头,我没喝,我不喝酒,我只喝茶。
哦,怪不得你嗓子保护得这么好,黄莺出谷似的。我随口说的话却逗得夏奈把托盘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你是刘流的朋友吧?不再笑的夏奈问我。
你说老刘?我睡他下铺。
哦,夏奈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又不做声。
我们沉默,并肩前行,还没等我想好新的话题,就走到了包间门口。进屋后我和夏奈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各自坐在沙发一端,她吃她的煲仔饭,我吃我的炒河粉,共同受着至少有两百斤的熊嫂演唱的《 马德里不思议 》。
之后夏奈就抱着靠垫陷在沙发里不停地发短信,间或接过话筒唱上几句。我很好奇这么晚了她在跟谁聊。好奇的我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远观她。嗯,长得是还行,或许因为光线太暧昧,或许是我喝了点酒,此时的夏奈比我初见时要好看得多。她的五官小巧精致,组合在一起就是张标致的岭南美人的脸庞。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化妆,但我确定即使她化了妆也很清新淡雅。尤其是她唱粤语歌时陶醉其中的神情,那孤独的气场强大到令我黯然神伤。我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受还是上世纪末在工体听王菲的世界巡演,当菲姐清唱“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时,不光是我,是人都在菲姐的歌声中崩溃,个个痛哭流涕,集体黯然神伤。
天光微亮,大伙逐一睡醒,意兴阑珊收拾东西准备撤退。我在走廊抽烟碰到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夏奈。
抽烟吗?我递烟盒给她,夏奈摆手,我以为她不抽,谁知她从大衣兜里掏出一盒七星,接过我的打火机点着,熟练地吞吐烟雾。
其实相对喝酒来说,抽烟更伤嗓子。我说得小心翼翼。
我知道啊,陆陆续续也戒过几次,可我就是戒不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有,要有我自个儿早戒了。我晃了晃指缝中夹的烟。
那就不要戒了,夏奈勉励似的说,他们都说吸烟有害健康,有害就有害吧,大不了死得早呗。说完她轻轻一笑。
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明知故问。
夏奈,夏天的夏,奈何天的奈。
好名字,真好听,够诗情画意的。我一脸真诚,夏奈,后面再跟一“尔”字,你就是世界知名奢侈品Chanel。
我认为我这句话还算好笑,可夏奈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是第一千八百三十四个用Chanel 调侃我名字的人。
我一愣,继而讪笑,夏奈就这样轻易地把我归纳到她那集团军般的追求者队伍中。没准老李、老刘这俩南方小处男都这样不要脸地说过。
那一千多位都是和我一样心怀不轨找你套磁的好色之徒吗?
陶瓷?
套磁,就是主动勾搭你,没话找话,
夏奈似懂非懂,她灭掉烟蒂,披上大衣,对着墙上的镜面整理头发。
你呢,怎么称呼?
我告诉夏奈我的名字,她哦了一声,那你也是知名奢侈品,夏奈用戴着戒圈的手指指向我,路易•威登。
那一刻我身上除了鞋是耐克,其余都是动物园淘的地摊货,更别说路易•威登了。不等我追问,夏奈主动解释,你看,你姓吕,吕的拼音LV,不就是路易•威登嘛。
她古灵精怪的解释超出了我的智力范围。我不知是该赞美她的聪明还是欣赏她的幽默感。
你可是第一个知道我这个小秘密的,也希望你是一个。我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
怎么,一只脚已踏进电梯的夏奈忽然转过身,难道你要杀人灭口啊。电梯门合住的那一瞬间,我记住了夏奈吐舌眨眼,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就这样认识并喜欢上了她。
3
老李说,女神之所以是女神,就因为她和我等凡夫俗子间有马里亚纳海沟般深壑的距离。凭借这遥不可及的距离,女神所营造出的神秘感让你看得见,够不着,你才会对她有各种美好的想象,俗称意淫。老李话糙理不糙,仔细想想,我和夏奈刚认识还不算熟的那一两年,除了偶尔能在饭局上或KTV里见一面,多数是在QQ、MSN上彼此以Chanel和LV互相戏称,瞎贫几句,聊些无实质性内容的话题。
大学那几年,夏奈最大的兴趣爱好是唱歌和谈恋爱,并且她把这俩爱好发挥到极致。据说夏奈还在广东老家读高中时已是当地酒吧圈小有名气的驻场歌手。每周末唱两次,每次唱五六首歌,一个月下来赚的钱不但足够生活费,还有余钱买自己想听的唱片。高中时期,天资聪颖的夏奈跟乐队老师学得一手好琴。十八岁那年秋天,夏奈背着吉他和一箱换洗衣服只身从南方海边来到首都北京。大一还没读完,夏奈就将校园十大歌手的冠军轻松收入囊中,一跃成为校园风云人物。
大二伊始,厌倦了唱《 遇见 》《 我要我们在一起 》的夏奈不再参加校内各大歌手比赛,转而找了外语系两个精通乐器的女生,组了个名为“薄荷”的女子摇滚乐队。夏奈理所地成为乐队的主唱兼主音吉他手。薄荷乐队的歌曲绝大多数均出自夏奈之手,成立不到一年,薄荷乐队在京城高校间小有名气,也聚集了一批粉丝,甚至在某红茶饮料举办的大学原创摇滚乐队比赛中获得“最具潜力乐队”的称号。我在豆瓣网上听过薄荷乐队的歌,早期是典型的pop punk,中期变成indie rock,后期又走台湾陈绮贞那种甜腻的小清新风。薄荷乐队曲风飘忽不定,乐队成员也频繁更换,唯一不变的是主唱夏奈以及她出众的音乐才华。她有些歌词写得挺有意境,我至今还记得一句“打马而过青春的荒芜,你给的爱像海洋般孤独”。
大三下学期,组团两年,却在Mao、13club等京城著名摇滚俱乐部没有过一场正式专场演出,更没出过专辑的薄荷乐队因乐队成员找工作、考研等现实原因被迫解散。夏奈并没为此伤心难过,也没像多数同龄人那样发愁未来。她在大学也是人生一个暑假背起吉他,回到她熟悉的南方,参加快乐女声海选。我是通过她的人人网页面知道她顺利晋级广州赛区五十强。我发短信恭喜她,隔了一天夏奈才回复说,排练很累,不过见了很多老友,也吃上了朝思暮想的蒸肠粉和姜撞奶,特别幸福。我祝她早日进入全国十强,红遍省港澳。她说谢谢你的祝福,不过鸡有鸡路,鸭有鸭路,我开心地唱,尽情享受比赛,能不能走得更远就看运气喽。
夏奈被淘汰的那天我和老李等一群驴友刚爬四姑娘山下来。在川西县城的一家小饭馆的电视前,无意间我看到夏奈在唱歌。她长发披肩,穿着印有“I love Guangzhou”的大T恤,抱着那把跟随她多年的木吉他,静若止水般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唱自己写的歌而是改唱许巍的经典作品《 蓝莲花 》。这首歌我在全国各大城市的地铁口、公交站听过数十位流浪歌手用不同口音翻唱的各种版本。而女声版,尤其是夏奈的版本我倒是第一次听。
夏奈轻拨琴弦,低吟浅唱。许巍版清澈高远,洒脱不羁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被夏奈演绎成为宁静恬淡,韵味悠长的民谣。尽管高音唱得有点飘,但发挥正常。我以为夏奈晋级肯定没跑了,不曾想评委甲说,你的声音很动听,像没雕饰的璞玉,未打磨的钻石,不过遗憾的是你今天选错了歌,更选错了演唱方式。评委乙说,你的美貌掩盖了你的才华。听到这儿我内心一颤,心想,得,夏奈没戏了。果然,她止步于二十强,输给了一个唱功不如她,但胸却是她两倍大的嗲声女。追光灯下,所有被淘汰的选手只有夏奈一人是笑着说完离别感言。她说,真正有实力的歌手不在乎时光流逝,容颜衰老。总有一天你我都会老去,可我还是会静静地唱,希望到那个时候,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个人愿意听我唱歌,就足够了。
身旁的老李边喝酒边信誓旦旦地说这里面一定有鬼,夏奈绝对被黑了。我懒得搭理他,想发短信对夏奈说,等有天你老得都坐摇椅慢慢摇了,哥们儿仍是你的忠实粉丝。转念一想这样说会不会过于直接暧昧。我攥着手机来回踱步,删了写,写了又删,还是发了一堆以安慰为主,鼓励为辅,既矫情又虚伪的场面话。没过半小时夏奈就打电话过来,晕,拜托,大哥你看的是重播。三天前我就被淘汰了,现在正在和朋友们吃夜宵,后天我就回北京,不再胡混瞎唱歌了,我要和大伙儿一样,去找工作,去奋斗,去赚钱,为了能环游世界,吃遍各国美食而做个积极向上的快乐小白领。
和老李单纯肤浅喜欢夏奈外貌和美腿相比,我最欣赏也最敬佩的是夏奈的独立、坚强。她说不再唱歌,就再也没有去选秀,组乐团。她说要找工作,转身就去了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实习,月薪半万。夏奈对待感情亦如此,她的每段恋爱都轰轰烈烈,风风火火。我在夏奈那里听到的和看到的爱情故事都够写一部长篇小说了,她那一段段感情中的精彩细节,随便凑一凑写出来就能轻松PK掉国内一批网络青春纯爱小说。仅我知道的,她交往过的对象少说也能组个篮球队。从个性十足穷困潦倒的地下摇滚歌手,到富得恨不得向全世界人民宣布自个姓钱的土豪富二代;从浪迹天涯,永远在路上流浪的旅游杂志专栏写手,再到沉默不多话,笑起来却像港星古天乐的泰国菜厨师,可谓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夏奈能为一首歌而爱上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也能为记错她的生日和相恋两年的男友分手。我从没见过夏奈为爱流过泪,倒是见到过她某任男友手捧一大束玫瑰花站在她宿舍楼下,低声下气求她回心转意……
我不止一次酒后吐真言对夏奈说,老夏,这世上有收藏古画古玉的,有收藏邮票小人书的,你是要把十二星座的男人都集齐了才心甘情愿地嫁人吗?
夏奈说,爱上一个陌生人就像听一首他人唱的歌曲,都能体会另一种人生。
那好吧,我说,祝你体会各种人生时不受伤害。
夏奈笑,我十七岁初恋后就明白两个道理第一,男人永远靠不住;第二,只要恋爱就注定要受伤害,只是内伤外伤的问题。
那你大可不必飞蛾扑火,心身俱伤。生活中还有很多事情比恋爱更加美好。比如理想、追求、事业等。通俗却很实际地说那就是赚钱,赚许多钱,赚能好吃懒做,颐享天年的钱。
夏奈摆摆手,钱有的是时间去赚,而能用来恋爱的美好时光也只有三十岁前的那几年。
每当谈到感情问题,夏奈理智得好像情感专家。我总在一旁使尽浑身解数,插科打诨,逗她开心。我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觍着脸说,女神,你这什么职业的男友都交过,跟玩角色扮演似的,唯独没交过业余作家吧?尤其是我这种美男写手。反正老夏你跟谁谈不是谈,要不我委屈下,咱俩凑合凑合得了。
我从来都认为写小说的男人没几个靠谱的,夏奈不屑,更别说你了,就你贴在学校论坛上的那些三流情色小说,看多了都脏眼睛,还称自己是作家,你好意思吗?简直就是个臭流氓。
流氓怎么了?流氓也是一种气质啊。现如今这浮躁肤浅的年代,衣冠禽兽,装大尾巴狼的渣男遍地都是,反倒是如我这般性情不装的真流氓反而奇货可居。是,我承认我不如你交往过的富二代有钱,也没那个男模身材好,长得帅。但平心而论,我这条件也不至于差得拿不出手吧。你看,我和你同一所大学毕业,月薪税后比你只多不少。有房有车,虽然都得还贷,但至少不会让你风里来雨里去,挤公交车地铁,没有安全感。吸烟,但没有瘾,偶尔喝点小酒,却很少喝醉。我不打牌,不玩网络游戏。手机里除了百度百科、谷歌地图,微信、陌陌等约炮神器我洁身自好,一律没有。
歌唱得没你好听我承认,可好几次公司同事KTV聚会,轮到我唱歌时总会有几个不明真相的群众推门而入,一脸追星族的样子激动地询问,陈奕迅是在你们这包房唱歌吗?生活因为有你这样美丽的女人而美好,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早上和你在纽约曼哈顿酒店睡到自然醒,中午与你在塞纳河左岸喝咖啡,傍晚和你在爱琴海边感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时我愿意为了你环游世界的梦想奋斗终身,永不叛变。就你说,像我这样有理想,有追求,逼急了还能制造点浪漫情调的流氓上哪儿去找。俗话说得好,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说真的老夏,你好好考虑考虑,不急着答复。
但凡我掏心掏肺聊点埋藏在我心中最深处最柔软的真心话时,夏奈或不接我话茬,或巧妙转移话题。我如此真诚地表达我对她的爱慕之情,她却不当一回事儿地招手示意我附耳过去,我身体前倾,她仰头贴近我耳朵,一字一句说,知道我广东老家盛产什么吗?我摇头,夏奈忍住笑,第一,盛产荔枝;第二,就是盛产黑社会流氓。前些年全国铲掉的最大的黑帮就在我老家,你说就你这样发育不全,有贼心没贼胆的小流氓我能放在眼里吗?
我就喜欢你这种会煲汤、会唱粤语歌、吃得了麻辣锅,受得了北方寒冬的广东靓妹。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赖着你了,这辈子非你不娶,就耍流氓了,怎么着吧。我借着酒精,厚颜无耻地说。
夏奈一脸无奈,默默念了一长串粤语后,苦笑着冲我说,大哥,求求你,拜托饶了我吧。改天我带你去广深珠,那里遍地都是符合你要求的广东女孩,而且个个比我漂亮。对了,要不我介绍我大表姐给你吧,她比我更靓更有气质,歌也唱得比我好听,从小她就是我的偶像,长得像港星朱茵。而且她还煲得一手靓汤,每年过年回家我都要去她家喝她煲的汤,我最中意她煲的薏仁猪脚木瓜汤,人间美味,好好喝。
你说什么汤?薏仁、猪脚、木瓜?我皱眉做痛苦状,这汤太牛了,把我最不爱吃的三种东西一锅打尽,得有多难喝啊。再说你都二十好几了,你大表姐?那老得还能看吗?
你又没尝过怎么知道不好喝,夏奈没好气地瞪我,那你这个北方佬告诉我,你喝过的最好喝的汤是什么?
最好喝的汤?我眼皮上翻,盯着天花板假装冥思苦想,三十秒后我故作深沉地说,要我说,最好喝的当属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汤了,就是这个味儿。
夏奈扑的一声,把口中的水喷成雾状,咳嗽着说,瞧你那点出息,你们北京人都这么贫吗?
我不是什么北京人,我改用山西方言说,我只是比你早来北京两年而已。
那你们北方人都这么贫,都这么可怜,吃饭都不喝汤的吗?
这位小同志,请你不要搞地域歧视。什么南方、北方,不都是华夏子孙、中华儿女吗?我模仿着老首长的姿态正色说道,偷瞄夏奈没什么反应,迅速恢复嬉皮笑脸,那什么,咱大表姐长得真的很像朱茵吗?我不信,给我看照片,有图有真相。
你还真单纯,说什么都信。夏奈取笑我,我才不会傻到让你这样的没谱青年做我的表姐夫呢。作为你的哥们儿,有时候静下来想想我都替你发愁。你说你这样油腔滑调,一点儿正经的都没有,谈恋爱玩玩还行,真到了谈婚论嫁,托付终身那一步,哪个女孩子会愿意和你这种见个姑娘就瞎贫的男人在一起?我欲争辩,夏奈根本不给我机会,自顾自地说,不是我说,老兄,你早都不是学生了,该有点责任感了,成熟稳重些才能招女孩子喜欢。别跟我那些前男友似的,一个个要么不切实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么任性幼稚得像个孩子似的,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怎么爱。
此话一出,我立刻就颓了下去。其实不止这一回,后来每当我不要脸地对夏奈示爱,她要不就用比我更狠的话噎我,要不就是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咱俩不是一路人,别到连朋友都没得做。久而久之,我对夏奈的真心表白竟成了每次聚会,酒足饭饱后的余兴节目。时光飞逝,我对夏奈的爱恋也在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中,一句又一句的调侃里,稀释溶解,若隐若现。
大学毕业后我和夏奈就理所地四散天涯。确切说,大学还没毕业我们就相忘于江湖了。由于业绩过于出类拔萃,夏奈大四实习的那家外企不惜开出年薪十五万外加北京户口的诱人待遇对她极力挽留。这般丰厚的薪金,多少人为此辛苦奋斗,梦寐以求。而夏奈却再一次特立独行,她婉言谢绝了这份工作。她说她还年轻,还不想待在一个地方终老,更不愿留在北京这个浮躁的北方城市。于是她选择离开,回到她热爱留恋的南方。
夏奈离开北京不久就关闭了她的人人网页面,博客停留在那一年的六月。幸好,她偶尔还会更新下微博,尽管多是在午夜。我如同推理小说爱好者,通过她的微博,梳理出她毕业后的行踪她先是去了深圳的一家公关公司,没多久辞职去了广州某家意大利国际奢侈品牌企业做HR。这期间我和她的联系逐日递减,隔个三五个月小半年才能在MSN上巧遇。她从不抱怨工作有多累多辛苦,只是略带伤感地说自己很长时间没有认真去读喜欢的作家的新书。我劝她不要那么拼命,何必呢?夏奈回复说,拜托大哥,这里是香港,不拼怎么活呢?
和大学期间略有不同的是,先前不食烟火的夏奈终于落入凡间,和多数漂亮的姑娘一样,逐渐热衷在微博里发布自拍美图以此纪念庸俗生活中美好的瞬间。照片中的她一会儿是身穿白裙头戴鸡蛋花漫步在巴厘岛的白色沙滩上,一会儿又在日落黄昏的巴塞罗那毕加索博物馆内喝着咖啡,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OL范儿十足。
银白色的游艇镶嵌在碧波荡漾的蔚蓝海面,身着比基尼,鼻梁上架着Gucci墨镜的夏奈手握一杯香槟,斜靠在甲板上,笑靥如花。我在这张照片下给她留言,极尽所能,夸赞她的美貌,尤其是那双在金色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修长美腿。末了,我不忘妒意万分地说,老夏,你这环游世界的梦想俨然已照进现实。隔了几天,夏奈私信回复我,说照片都是假象,我所看到的那些照片都是她趁工作之便,忙里偷闲拍的。本质上她仍只是个苦逼的打工仔,陪集团老总出国考察项目,还要身兼导游、翻译、保姆等数职。
这种劳神费心的公差与我心中的环游世界是两码事。夏奈说。
您就让我这么劳神费心地出次公差吧,我说,夏总您就知足吧。这一年四季,一天到晚小咖啡喝着,小游轮坐着,小海风吹着,去欧洲各国来去自如地就跟省内自驾游似的。要知道你哥们儿我别说出国,至今连港澳台都没去过。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只能附庸风雅冒充伪驴友,说是专挑尚未开发,保持原样的自然景区玩才有个性,实则是因为那些地方不要门票,省钱不贵。路上再背背几句不入流的朦胧诗,骗骗全国各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文青。吃住就更别提了,和你那白富美的欧洲豪华游比起来一路上我住民宿,坐大巴,有时候穷得就差点儿为口饭吃而卖身。
说实话我更羡慕你这样的旅行,夏奈得便宜卖乖,想去哪儿去哪,背起行囊就出发。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即使物质条件差些,但时刻都有好心情,这才是我心中理想的流浪状态。
夏奈在线让我猜等有了年假她最想去哪儿。
马尔代夫、普吉岛热带海滩风情游?
不是。
那一准是台湾、日本时尚购物游。
也不是。
北欧?我记得你一直说想去瑞典。
夏奈依然说No。接二连三猜错后我失去耐心,于是我俄罗斯、巴西、印度乱猜一通,甚至连埃塞俄比亚,马达加斯加这类冷门地方都说了出来,却仍没猜对夏奈的答案。我发了个吐血的表情给她说,直接告我吧,我认输。
哈哈,猜不到吧,夏奈回复我得意的表情图案,你知道我是客家人,我们家族追根溯源的话,也是河洛人,即祖籍在河南洛阳。而我至今都没去过那里。其实不止是我,就连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没去过。我从小就很好奇中原文化,很向往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寻根问祖,拍些视屏、照片带回去给家人看,一了几代人的夙愿。
夏总,你这是吃腻生猛海鲜,改尝小菜清粥,低调地走返璞归真路线了。我调侃她,心想夏奈永远是那个让人猜不透的奇女子。就算我死命猜到天亮也不会想到她最想去的地方竟然是我无比熟悉的河南省。我当即下线,拨通她的电话,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着河南的名吃以及必去的风景名胜,言语中无不透露出我对那里的了解。
聊至兴起,我潇洒地承诺,无论她什么时候去,就算我手头有再重要的事情我都会放下,专程陪她一同游览中原大地,亲自做她的私人导游。夏奈高兴极了,挂电话前略微动情地赞美了我几句。说到目前为止她最庆幸也是最感激命运的事当属认识我这么一个善解人意、肝胆相照的资深流氓。
可到头来我还是让夏奈失望了。几个月后的某个周末夜晚,我正和一帮狐朋狗友唱歌喝酒,夏奈打来电话,嘈杂的动感舞曲声中,我听到她颇显兴奋地说已请了年假,决定过两天就前往河南,问我何时能启程与她同行,酒精的刺激外加我身旁坐着刚认识的九○后性感女网友使我完全忘记我先前的承诺。我支吾地应答,谎话鬼扯得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电话那端的夏奈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高兴,她用粤语埋怨了我几句,又发了条短信给我说,我就知道你会爽约,你总是那么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有天晚上失眠,我逐条翻看夏奈旅途中更新的微博。她一去就是十天,只身一人,几乎走遍河南全境。我惊奇地发现,她完全是按照当初我给她设计的路线走完的全程。就连那个我只给她说过一次,很少有人知道,路很难走,求签却很准的乡间古刹她都去了。这更加让我愧疚难当,后悔为何贪图一时愉悦,而没去做答应她的事情。写到这里我得诚挚地给老夏说声抱歉,答应你的事我没去做。你去河南的那几天我并没陪老总去新疆出差,更没有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地工作。而是因为寂寞空虚跟一在网上认识的小姑娘缠绵悱恻一时脱不了身。老夏,你说得对,谁让我是一既缺乏安全感又无责任心的没谱青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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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次,也是最近一次见到夏奈是在二○一二年秋天。在此之前,她跳槽去了香港,而我因为负责的项目,被公司外派到上海,我们天涯咫尺,将近两年未见。
二○一一年夏,老李结婚了。新娘是他回老家工作后经同事介绍相亲认识的,九○后。女孩在老李的高中母校教英语,算不上美女,但化化妆,捯饬捯饬也不至于难看。老李和她总共也就约会四五次,相处不到一年,就定了终身。
我问老李,你甘心吗?老李照着镜子打着领带,轻描淡写地说,不甘心又能怎样?当初我还想娶舒淇、林志玲,最起码也是夏奈。可到头来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每当夜幕降临,从地铁站钻出来的我仰望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的帝都,竟没有一扇,哪怕是小小的窗户属于我,你说我还在帝都蹉跎个什么劲。
我看你挺爱她的。
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又不是演偶像剧,过日子呗,漫漫人。